永懷海子安校長
日前與左營的朋友相約在外談事,約在勝利路旁的小龜山下。談完便一起順著木梯走上山頭,想回味兒時記憶,瞻仰紀念海軍來臺第一任總司令桂永清將軍的「永清塔」。
還記得「永清塔」外形像燈塔,是讀「海軍子弟學校」時的安世琪校長設計的。學藝術的安校長由桂上將拔擢,來臺擔任「海子」校長;海軍軍區的「忠烈將士紀念塔」也是他的傑作。為報答桂將軍的知遇之恩,安校長在民國四十四年為將軍去世而設計「永清塔」,突顯將軍像燈塔,在臺放射光芒。開工日,海軍總部及左營地區都派了代表,在塔旁舉行簡單儀式,「海青中學」與「海子」也派學生表演歌唱,我是「海青」學生代表,記憶深刻。
走上山頭,原來存在的塔竟然沒了,只看到原地隨意鋪著木地板;黃昏時分,靠在木欄杆邊,說不出有多傷感失落。桂將軍、安校長都是我心中份量極重的記憶,紀念性建築說拆就拆,卻無法抹煞大家的印象。
想到安校長對教育的認真、對藝術的執著、對長官的敬重、對學子的慈愛,由衷懷念;近年常經過舊校址,腦海中流動許多美好回憶,也回想起先父母與他的特殊交情。
父親沈博於民國三十五年從南京派駐臺灣,在高雄要塞司令彭孟緝將軍麾下,負責探照燈及高射砲作業。
三十七年父親回株州接家人來臺,我才七歲;初住橋頭鄉的新莊營區,插班仕隆國校三年級。一年後父親晉升中校,調左營桃子園第一總臺第一大臺,任大臺長,眷屬隨即搬到勵志新村安頓。
父親的部隊在壽山麓,砍樹木整平為營區操場。當時最大困擾是如何處理那些砍伐的樹木,及綑綁後等待移植的樹苗,父親傷透腦筋和母親討論。母親說:「安校長正為整理空曠的校園到處尋找樹苗,學藝術的安校長對校園的布置有特殊構想,正發愁到哪裡去找些樹木來種。」當晚父母散步走訪安校長,提出贈送樹苗及小樹的想法;更把大型不能種植的木頭砍成柴火,給學校伙房燒水及炊煮。相談投機愉快。
次日父親派卡車搬運好幾趟,還派一班士兵,由夏友元班長帶著包括孫光提、周位孚等七、八個年輕戰士,到校聽安校長指揮,幫忙種植;這種服務到家的事,成就了父親與安校長爾後的情誼。
海子的老師,都屬軍職聘僱人員,有退役軍官、流亡學生,及讀過高中、大學的眷屬,經簡單考試進校。安校長得知母親是師範畢業,抗戰時期曾在重慶蔣夫人辦的「戰時兒童保育院」擔任教職,勝利後回湖南株州的「中心小學」任教,屬網羅的對象。四十三年排除萬難,母親才進入「海子」,在臺正式取得教師職。
我四十四年從海青中學畢業,進了一所私立中學。高一暑假,安校長來家,跟母親討論分班問題。看到我時順口問我讀哪裡?我回答後,他對母親說:「那怎麼行?轉學!」第二天一早,坐著海軍汽車大隊的吉普車,要我帶著證件到省立岡中,找當時的陳震校長,報名轉學考試。僥倖錄取後,讓我從私校生變成省校學生。如說之後進入軍校的路走得正確,無疑安校長是推動我走入正途的推手,令我一生感念。
我家四兄妹都是海子、海青的學生,講起安校長,每個人都肅然起敬。那份和父母的交情,不只是校長與老師、校長與家長的關係而已,對他的負責盡職、耿直誠懇、情義深重,一家人都銘記在心,無時或忘。
【作者速寫】沈立,海軍官校五十三年班畢業,海軍陸戰隊少校退役,在高雄廣播電臺製作及主持「魂縈舊曲」二十八年,著有探討國語電影暨歌曲之「魂縈舊曲」一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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